31歲的嘉嘉(化名),因為施打毒品感染愛滋,沒想到反讓毒癮甚深、又從事特種行業的她,不再自甘墮落,重獲家庭溫暖。已經四年沒談戀愛,也沒有性生活的她,現在毫無悔恨地說:「得愛滋有兩種人,一種開始報復,到處跟人亂搞;另一種則是躲起來,跟外界隔絕。我之前已經做過太多害人的事,所以我決定不再害人。」或許,這也算是另一種因禍得福吧!
曾經因為吸毒被旁人視為垃圾的嘉嘉,現在儘管感染愛滋,但跟著父親做資源回收,將沒用的東西分類後創造新價值,如同她徹底戒掉毒癮,重獲新生。
曾做過摸摸茶小姐的嘉嘉,拍照時特地穿上當年工作時的護士服,證明她也有性感的一面。
儘管碰面之前已經知道嘉嘉(化名)是名愛滋病患者,介紹她給我們採訪的友人也在場陪伴,但還是不知該如何啟齒。最後只好硬著頭皮,支支吾吾地問她:「嗯…可不可以講一下…妳…生…病…的事?」嘉嘉反倒坦然大方地說:「生病?你是說HIV的事喔?沒問題呀!」
嘉嘉十五歲時就因懷孕奉子結婚,婚紗照拍得甜蜜,婚姻生活卻不美滿。(嘉嘉提供)
從事特種行業時,嘉嘉跟客人常有親密互動,卻不知自己在無意間,將愛滋病毒傳播出去。(嘉嘉提供)
勒戒驗出病 惡婆婆拐騙下海
「我是被關之後,才知道自已感染愛滋的。」四年前,嘉嘉因為吸毒被抓進女子監獄勒戒,驗血結果出爐,她突然從一般監舍被調至隔離監舍。起初嘉嘉也覺得很奇怪,完全不曉得自己犯了什麼錯被調房,「我一直詢問獄管,她們都不講,直到舍友告訴我,這間隔離房是專關愛滋病患者時,我終於知道真相。」
得知自己得了HIV,嘉嘉當下完全無法接受,除了狂哭之外,還歇斯底里地去撞牆,「我難過,不是怕死,只是不知道要怎麼跟爸媽開口。」因為感到絕望嗎?嘉嘉先苦笑了一下,然後深深嘆了口氣,語帶無奈地跟記者表示,十七歲時,她對人生就不抱任何希望了。
十五歲那年,嘉嘉奉子成婚,嫁給初戀男友,生下第一胎後,因為避孕器的問題,懷了第二胎,接著又意外有了第三個baby。未滿十八歲,自己也還是個小孩的嘉嘉已是三個小孩的媽,年紀輕輕就為人母,的確有點辛苦,可是應該不至於絕望吧?她又露出萬般無奈的表情,回答說:「是啊!有愛的結晶是很幸福,可是老公不工作,小孩誰養?」
先生整天遊手好閒,又是癮君子,已經夠悲慘;家中還有個惡婆婆,更是雪上加霜。「我婆婆是開茶藝館的,兒子不賺錢養家,不但不聞不問,反而叫我去店當小姐。」眼睜睜看自己的媳婦被客人灌酒、吃豆腐,嘉嘉的婆婆非但不心疼,有時客人行為比較超過,像是直接伸進裙子或衣服裡猥褻,她稍微抗拒,還會遭受婆婆的刻薄斥責:「衝蝦ㄒ一ㄠ啦!摸一下又不會死!」。
愛滋病屬重大傷病,所以嘉嘉有俗稱「黃卡」的重大傷病卡,除了看病有給付之外,敏感的資料紀錄也比較不會外洩。
感染愛滋後,嘉嘉每三個月就要到醫院驗血,追蹤病情。
皮肉錢全失 父母返國令離婚
因為嘉嘉酒量不好,經常喝沒幾杯就掛點,賺不到坐檯費,婆婆還假好心,將她介紹到不需要喝酒的情人雅座工作。「就是那種有提供半套跟全套服務的摸摸茶店。」被婆婆推入火坑,丈夫為了要錢買毒品也毫不在乎,嘉嘉無語問蒼天,只能認命。更令她傷心難過的是,辛苦賺得的皮肉錢,全數都被婆婆跟先生拿走。「從那時候起,我對人生完全絕望,開始墮落,老公把錢都花在毒品上,我不甘心跟著一起用,後來就上癮了。」
「剛認識前夫的時候,他家感覺還滿和樂的,有家的溫暖,也不知道婆婆開茶藝館。等生了三個小孩,一切全變了樣,我才看清他們的真面目,婆婆竟然連女兒都逼下海。」嘉嘉的家庭同樣問題很多,父母因為負債偷渡到日本非法打工,從小不在身邊,奶奶又不要她跟哥哥、弟弟,幸好外婆肯收留他們。沒想到唸小學時,嘉嘉遭到舅舅性侵,讓她恨透爸爸媽媽、奶奶、以及外婆那邊的親友。
結婚後,嘉嘉的雙親終於回到國內,才曉得女婿不賺錢養家,親家母還拐騙女兒去做特種行業,便要求她離婚,「本來是要把三個小孩一起帶走,可是爸媽覺得我還年輕,或許還會遇到更好的對象,不希望我被小孩牽絆,所以就放棄監護權。」遲來的關心,仍讓嘉嘉無法原諒父母。離婚沒多久,她一個人下南部,繼續從事特種行業。
若不是因為勒戒被關,嘉嘉可能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感染愛滋病。
除了家人的支持與關懷,嘉嘉還有固定的宗教信仰,讓空虛的心靈有寄託。
嘉嘉手臂上的針孔密集到變成一道長疤,可見當年毒癮真的非常大。
吸毒經驗豐富的嘉嘉,利用寶特瓶、止血帶、吸管等簡單物品,兩三下就做出一台吸安用的「水車」,相當「專業」。
接客買毒品 藥頭男友帶歡樂
當時毒癮相當大的嘉嘉,為了賺錢買毒品,做過摸摸茶、色情護膚、應召小姐。「因為我比較少用K(K他命)、搖頭丸,主要是用冰(安非他命)跟四號(海洛因),這兩樣的價格高,需要很多錢,只好一直待在情色業。」嘉嘉跟記者透露,她做色情護膚兩個月左右,認識一個長期飯票,曾經一度離開八大,甚至戒毒。
「他是我護膚店的客人,大我九歲,是個大藥頭,但對我非常好,認識第二天就租房子給我住,每個月還固定給我錢,我就沒再上班。」除了物質生活,男友是毒販,有免費又容易取得的毒品,應該才是真正讓嘉嘉覺得幸福的原因吧?她趕忙解釋:「才不是ㄌㄟ!反而因為他在賣藥,週遭的人都認為我是為了藥才跟他在一起,為了證明自己不是,我決定戒毒,他也很支持,拿了一堆『解藥』給我止癮。」
毒戒掉沒?嘉嘉搖了搖頭說:「怎麼可能!身邊的朋友、接觸的事、物、場所都跟毒品有關,誘因太多,根本戒不掉。」她更形容毒癮發作時,全身的毛細孔就像有成千上萬隻的小蟲在鑽洞,骨頭痠痛、渾身發抖,相當痛苦難熬。最後撐不住,又繼續碰毒品。
跟男友在一起的那二年,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,男友經常開車帶她四處兜風,遊山玩水,吃吃喝喝,房事方面更表現得溫柔體貼,跟前夫總是粗魯地把她當洩慾工具,有著天壤之別。男友這麼好,為何沒繼續交往下去?嘉嘉又深深嘆了口氣,「被抓去關啦,加上他有老婆,我不方便去探望,時間一久,感情慢慢就淡掉了。」
為了清楚掌控自己的病況,嘉嘉很認真的紀錄每次驗血紀錄。
特業怪客多 前夫亂搞傳愛滋
跟男友分開後,嘉嘉重操舊業,遇過不少奇奇怪怪的客人。像是會偷錄叫床聲的;超持久,買三節(一節五十分鐘)有兩節都一直在搞,換了數十種姿勢的;還有只聊心事,不准小姐講話的,什麼樣的怪咖都有。「其中有個客人最誇張,嘿咻到最後關頭的時候,會把店裡所有的小姐叫到房間觀戰,小姐除了要加油之外,他出來的時候還要一起喊:『好棒ㄛ!』然後每個小姐發二百塊小費,真的有夠變態!」
被迫跟男友分手,每天又要應付各式各樣客人,嘉嘉更感寂寞,於是更墮落。她拉起袖子,讓我們看手臂上的針孔,因為扎得太密集,已經變成一道長疤。「手臂血管都打爆了,無處可打,只好打脖子,毒癮最強的時候,甚至連鼠蹊部都打。」
所以愛滋是從事性工作時被傳染的?嘉嘉說:「根據我自己推算,應該不是,基本上我都會做防護措施,當然有時候有些客人會偷偷在過程中把套子偷拔掉。但我想應該是跟前夫共用針筒打四號時感染的吧。」曾經為了吸毒找過前夫的嘉嘉,從不跟任何人共用針筒,那次因為毒癮發作太厲害,沒考慮太多,就跟前夫共用一隻筆(吸毒者對針筒的術語)。「後來我才知道,我前夫跟他弟弟的女朋友有一腿,那女生同樣在被勒戒時被驗出有愛滋。」「其實我被驗出感染HIV的時候,腦海浮現的第一個想法是我害了一堆人,因為之前,我都在特種行業上班,就算有戴保險套,血液、體液、甚至口水都可以是傳染的途徑,所以儘管不知者無罪,心裡還是很內疚。」勒戒期間,獄方除了進行隔離,並沒有提供積極的預防措施或治療,只是安排一些宗教輔導、跟心靈感化的演講。所以她現在有固定的宗教信仰,一方面為了贖罪,另一方面則是尋求精神上的寄託。
父母獻關懷 戒毒戒愛戒性慾
二年前,嘉嘉回到家裡,父母親非但沒有排斥,還給她最細心的照顧,似乎想彌補當年沒能好好照顧女兒的缺憾。而嘉嘉也因爸媽的接納,重獲家庭溫暖,不再怨恨。現在嘉嘉白天跟父親做資源回收,晚上跟母親一起上補校,只要她離家十分鐘,父母就會打電話關切,擔心嘉嘉遇到毒友,再度沈淪。「被抓進去勒戒時,爸爸就把我的SIM卡折掉,手機丟掉,不讓我跟那些吸毒的朋友有任何的接觸。」
由於HIV會讓身體的免疫力變差,嘉嘉發揮恆心毅力,終於把毒癮戒掉,讓身體保持最佳狀況。每三個月都會到醫院定期抽血檢驗,紀錄病毒指數,四年下來控制得不錯,沒有發病。「我因為有C肝,在治療過程中,會引發藥癮的副作用,但都克制下來了。」為了不讓自己成為愛滋傳播者,嘉嘉不再談戀愛,也斷絕任何形式的性行為,徹底戒愛、戒性。
儘管過去對父母有所怨恨,但重新找回家庭溫暖後的嘉嘉,在日記本盡表歉疚悔恨之意。
因為結婚沒有完成國中學業的嘉嘉,現在重拾書本跟媽媽一起上補校進修。
吸毒失婚女 嘉嘉
年齡:31歲
星座:天秤座
身高:157公分
體重:58公斤
三圍:太久沒量不清楚
戀愛次數:2次
性愛對象:因為是性工作者,無法估算。
吸毒資歷:10年
最愛毒物:安非他命、海洛因
勒戒原因:客人送的手機,不知是贓物,警察查獲到家搜索,意外發現空針筒跟有殘留毒品的夾鏈袋,結果被以吸食毒品名義,移送女子監獄勒戒。
愛滋病的傳染途徑
愛滋病(AIDS-Acquired Immunodeficiency Syndrome)又稱「後天免疫缺乏症候群」,是由愛滋病毒(HIV)所引發的疾病。這種疾病會破壞人類免疫系統, 使人體失去抵抗疾病的能力,導致病毒、原蟲、細菌、黴菌等可輕易侵入,引發各種疾病及發生惡性腫瘤,最後百病俱發喪命。愛滋的傳染途徑,第一種是與愛滋病患發生口腔、肛門、陰道等方式的性交。第二種輸用愛滋病毒污染的血液、血液成份、血液製劑。第三種與感染病毒者共用針頭、針筒,嘉嘉即由此管道得病。第四種由愛滋母親傳染給嬰兒。愛滋病不會從一般公共場所或日常生活接觸中得到,公共浴池或蚊子叮咬,以及眼淚、汗、唾液、糞便也不會傳染。
戒毒的正常管道